FridaDu

杂食多栖

观花悟

       时十月十三日。晚饭后,母亲又一如既往地叫我上楼走走,美其名曰:接近大自然。

      由于我家单户独栋,楼上即屋顶,又栽着些花草,仰头可见天。于是家人闲时总爱在楼上踱来踱去。

       我一向对这种浪费时间的活动嗤之以鼻,觉得大人们是实在闲来无事才以此消磨时间。所以每当母亲叫我,我便以学业繁忙为由搪塞过去,躲进房间捧起电子设备。

       恰逢月考结束,以为卸掉大山一座。加上饱食后亟待消化,便破天荒地跟着母亲走上楼去。

      刚站上屋顶便已觉秋凉。头顶彤云遍布,整个天空呈绛紫色。今夜无星,预示着明日天公将不作美。但母亲的兴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。

      “你好久没上来看了,我把这又重新整了整,尘土枯叶都扫得可干净了。”循着光线,地砖确有清扫过的痕迹。我一边恳切地点头,一边往摆满植物的区域走去。“这几盆啊,原本你爸摆在左边,想围成一圈比较好看,但那儿太晒了,有几株晒得蔫蔫的,花也小小的,就被我移过来了。”我凑近看,三株大盆栽也还算枝叶繁茂,想来是母亲及时“挽救”的结果。“你看着桑树枝,”她骄傲地捻起一小节“原本长得乱七八糟,被我剪了一下,现在发得又快又好。”我在一旁也顺便吹嘘了下她的手艺。

       后面的围栏上还整齐排放着一行小型盆栽。“我那天排了老半天,挪来挪去,一会这盆高了一会那盆又矮了。折腾半天才弄成现在这样,还算看得过去。”她一手比划着,一边做出“吭哧吭哧”的表情,让我不由地哈哈大笑。现在的布局在我这门外汉看来并无大不妥,虽无惊艳之处,倒也错落有致。

       忽然,她又急急拉着我看她口中的“奇迹”:两株由两小节残枝长大而成的百香果藤条。它们被圈在同一个盆中小心呵护起来,其中一株甚至还开出了紫白的小花。这倒是令我感到有些惊奇。夸赞了一番她的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后,她又详细地把如何将另一边的百香果藤引上铁架的方法说与我。老实交代,我并未仔细记住她所授,但对她的用心和热情还是心怀敬仰的。

       听着母亲絮语良久,我竟也无不耐烦之感。对莳花弄草的雅趣也渐渐有所体悟。

      “本来想今年中秋能整好楼顶,放个折叠桌,摆点茶点好赏月。”母亲望天道。“可惜没来得及整完,你那时候也快考试了…”夜色沉沉将她惋惜的神情掩没。这个美丽而富有诗意的构想未能实现,于我亦是一大遗憾。

       后来,母亲又提出了更多诸如露天烧烤等符合年轻人的贴心设想,也很令人感动。

       我开始敬畏起母亲对这平凡生活的认真和热忱,也为浮于急躁的自身而羞赧。儿时那个吵着要给父亲的文竹浇水,顽皮得揪小榕树的须根的孩子,在弹指一挥间就消失不见。取而代之的是在校园里疲于各类争夺名额考试,为语言证书焦头烂额的迷惘少年。

       我早已忘记了所谓生活为何状,时至今日才有所醒悟。

       终于明白近日沉湎于《浮生六记》之由。并非其所述内容如何深奥,措辞如何华美。就如同序语中所写:家常日语,胜于宏文巨制。于平淡无奇中,无形动摇心旌。“这是一种布衣文人的日常哀矜,与普通世人更为切心。”

      母亲俨然已是一名合格的生活匠。我从她身上看到与沈复陈芸相仿的,是恬淡从容与心执热爱。

       我亦想做一名同他们一般的雅士,抛却一切丛脞之事,佐明月清风下酒,枕山栖谷,卧看碎影舞斜阳。

       苏老先生说:“人间有味是清欢。”

       实乃至诚之言。

 

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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